顾念愣了一下,不知道傅远来找自己干嘛。
翡翠则满脸喜色,“公主啊,将军一般是不会贸然入后宫的。此次前来,必有要事,你快去见一下。”
顾念眉头微皱,自己远嫁越国已成定局,傅远过来又是想说什么呢。
但是她也克制不住原身的一种本能冲动,情不自禁地想去见傅远。
傅远在配殿等待着顾念,那里是公主专门接见客人的地方。
公主未出嫁前仍居住在皇宫后院,并未有自己独立的公主府。
不过吴王爱惜顾念,也算划分了一块独立的公主所给她,相比其他几位公主来说,待遇算是好了不少。
按理说,公主并不参与政事,所以和宫中大臣将领并无往来才对。
傅远将军亲自拜访,却是有违常理。
不过这次傅远负责公主的护送任务,再加上他本身功高盖主,也没人敢过问。
顾念走进配殿,见到傅远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,眼睛盯着桌上的一柄长剑,略有所思。
吴越一带,素以铸剑术闻名,这柄长剑也是当世名剑,名曰“邪降”。
吴王将此剑放在此处,亦有镇邪之意,同时也是威慑众人。
傅远已经卸掉了重甲,身穿一身皮质软甲,腰间依然挂着一柄佩剑,左手搭在剑柄上。
没有了盔甲的加持,傅远相比殿堂之上,少了三分霸气,却多了三分英气,给人的感觉反倒是能亲近了些。
他听到顾念脚步声,转身过去,单膝下跪,“参见公主。”
吴国礼制相对简单,除了君王之外,其他人都无需双腿跪拜。
尤其像傅远战功赫赫,手握重兵,有吴王特赦令,除吴王本人外,皆无须跪拜。
单膝跪拜顾念,已然是出于对公主的尊敬。
顾念忙道,“快起来,傅将军不必如此。”
傅远站起身来,看向顾念,眼睛里仿佛闪过一道光芒。
近距离站在一起,顾念更清楚地看清了傅远的脸。
立体的五官,棱角分明的轮廓非常有辨识度。
剑眉星目,气宇轩昂,站在面前,即使没有身穿战甲,依旧给人一种威风凛凛,不可一世的感觉。
他比顾念高出了近一个脑袋,顾念刚好到他下巴那里。
顾念不知道为什么,突然有点害羞,心里一阵小鹿乱撞。
“那个,傅将军前来可有什么事情么?”
傅远瞟了眼顾念身后的翡翠,没有说话。
翡翠只觉得身子忍不住的一哆嗦,虽然私底下翡翠她们等小姑娘都很喜欢傅远将军,就如同他们吴国战神一般的存在,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,但是当真见到本尊了,翡翠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。
这时候她才明白,傅远将军更像是杀神,而不是战神,难怪他有千人斩的外号。
顾念挥了挥手,翡翠很识趣地告退了,其他两个婢女和太监也退了出去。
顾念长舒了一口气,但是殿中只剩下她和傅远两人,反倒令她更有了一种压迫感。
傅远还是没有说话,他在殿中徘徊了几步,似乎是在等那几人走远。
他定了下神,身经百战的傅远,自然耳目远比常人要聪明。
只听他向顾念做了一个手势,示意她捂住自己的耳朵。
顾念不明所以,但还是捂住了耳朵。
只见傅远气沉丹田,大喝一声,“怎么?公主的话,你们这些奴才都不听了吧。”
这一声仿佛一道惊雷,顾念虽是捂着耳朵,也觉得脑壳子嗡嗡的。
稍过了一会儿,傅远转身看向她,露出一丝微笑,“现在好了,公主,可以把手放下了。”
顾念懵懵地放下双手,只见此时的傅远与刚才仿佛判若两人,虽然依旧是一样的雄姿英发,但却散发出罕见的温柔。
傅远走近了几步,微微一笑,“没吓到公主吧?”
他解释道,“宫中各路耳目太多,哪里都不太安全。现在时值关键时机,万不容一点差池。”
顾念有点不解,“宫中耳目,不都是吴王的人么?”
傅远又是微微一笑,柔声道,“也不尽然。吴王的人肯定是最多的。但也不排除有越国或是其他国家的细作。甚至国内主战派都有可能。有太多人不想看到你顺利和亲了。万事小心点好。”
顾念有点烦,又不是她想要和亲,但是不管什么矛头肯定都是指着她。
傅远似乎是害怕顾念担心,又说道,“公主也不要太过担心,只是些宵小之徒罢了。有我在,绝不会让任何人伤你。”
顾念忙行礼道,“有将军在,我自然放心。”
傅远又笑了笑,看着顾念的眼神更加的温柔。
铁汉柔情,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傅远,仿佛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顾念一个人。
顾念咽了下口水,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咽口水,只是这不争气的哈喇子情不自禁地就往下流。
她赶紧把话题带回正规,“所以傅将军前来所为何事?不会只是为了告诉我,身边可能有细作吧?”
傅远似乎犹豫了一下,然后突然又单膝下跪,“在下这次前来,是谢罪的。”
顾念有点懵,“傅将军何罪之有?”
傅远低头道,“公主所托之事,在下没有办到。之前一直没有机会登门谢罪,今特来请罪。”
这么一说,顾念就更懵逼了,她到这个世界一共没有多少天,原身的记忆她并没有来得及吃透,现在听傅远这么一说,好像是有那么回事。
她本就觉得和傅远之间有些道不清说不明的联系,原本以为只是情愫相生罢了,现在看来不止于此。
傅远没有抬头,继续说道,“当日我原本答应公主殿下,向大王提亲。可惜战事突起,未找到合适机会。再回来时,吴王已作主张,许你与越国和亲。大堂之下,我也无法反驳。”
顾念叹了口气,“你先起来,这怪不得你,吴王决定的事情,又岂是你能反驳的。”
傅远站起来,“可是之后我答应公主再去找吴王说情,却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机会。这次边境战事又起,我原以为只要狠揍越国一顿,他们当有自知之明,不会再动公主的主意。而且吴王也能改变主意。”
他缓缓说道,语气里似乎也带着忿忿不平,“只是没想到,我们三万将士,数日不眠不休,血战沙场,七战七捷,反倒是坚定了吴王和亲的决心。”
顾念突然有点心疼,她知道身为战士,出生入死,血拼沙场,自然是希望建功立业。可却因为君王的决定而只能忍痛把好不容易得到的战果拱手送出,换谁都会有点意难平。更何况是一方战神。
傅远拱了拱手,“请公主恕罪,我不敢妄议吴王,只是心中有些不解罢了。”
顾念安慰道,“傅将军不用自责。你战功无数,是我们吴国的英雄,有些牢骚又怎么了?何况这里只有你我二人,断不会有人与吴王说。更何况我心中也总是支持将军的。”
顾念这话明显流露偏袒傅远之意,傅远心下一喜,脸上稍稍流露出一丝宽慰。
顾念话锋一转,试探性地问道,“只可惜终究还是太委屈傅将军了。不仅要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,还不得不护送我去越国。”
傅远忙道,“保护公主本是我分内之事,有何委屈可言。倒是委屈了公主,要嫁给那越国太子。听闻其为人极为不堪,在越国风评极差。”
顾念摇摇头,“这也不是我能左右之事。何况若以我一人之幸福换两国之太平,百姓之安居乐业,又何尝不可?”
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,顾念自己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。
傅远似乎被触动了到了,看着顾念,没有说话,竟是痴了。
顾念有些不好意思,眼神突然有点闪烁。
傅远回过神来,单膝下跪,“公主大义。此生是傅远辜负公主。此行自当保护公主周全,公主若有吩咐,傅某赴汤蹈火,万死不辞。”
赴汤蹈火,万死不辞?
顾念听到这八个字的时侯,脑子仿佛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是的,脱口而出,“那将军可愿带我走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