昆布铎带领着门下弟子,一口气逃出数里,方才停下脚步喘息整顿,抬眼看时,见十二名弟子,所剩着只有玛尔巴、卓木、扎西几人,满脸血污,身上衣衫褴褛,眼中流露出惊恐之色。心里不由得一阵哀伤,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自己大意轻敌,以致一败涂地。昆布铎刚欲说话安抚三人,只见一人身影如箭径向这边奔了过来,看见昆布铎一行四人,大声叫喊道:“师父,师父……”。玛尔巴喜道:“是七师弟!”话音未落,司徒笑已奔至眼前。昆布铎见他灰头土脸,神色匆忙,急急如丧家之犬,惶惶似漏网之鱼,口中气喘吁吁,显然这一路奔来时,疲惫之极。倘若在平日,昆布铎必定会大声叱骂,今日见了,内心里却有无限感慨,心里又喜又愧,忙抚慰道:“好孩子,多亏你了!若不是你放着一把火,咱们师徒可就要全军覆没,都交代在这里了!”正说着,忽听扎西声音颤抖地指着远方说道:“师……师父,有人……追……追来了!”昆布铎顺着他的手指处望去,只见人影闪动,朝这边追来,不由得冷哼一声,骂道:“还真是阴魂不散,咱们走罢!”言讫,领着四人,一路风餐露宿,向西逃去。
众人一路向西走了百十余日,终于来到那棱格勒峡谷入口处。出发时四十余人,因途中又和昆布铎等人交了次手,双方各有死伤。昆布铎逃回修罗寺时,身边只剩下司徒笑和卓木两人。中原武林众英豪折了数十余人终于擒获昆布铎的弟子玛尔巴,几番逼问之下,打听出修罗寺的所在。此刻众人站在山巅之上,放眼望去,但见碧空如洗,万里无云,群峦连绵起伏。此时虽然尚值秋季,山头已是皑皑白雪,银装素裹,玉龙相似。果然塞外边关,风景别有不同。众人不禁心旷神怡,华山派掌门夏志喜伸手指着远处说道:“各位兄弟,由此向前翻过两座山头即到。如今天色渐晚,大伙儿提前动身,赶在天黑之前抵达修罗寺,诛杀完败魔王替天行道!”
群雄答应一声,齐向山谷中走去。行约数里,忽听一人尖声惊叫,身子笔直向下沉没,不见了踪影。众人皆感诧异,纷纷停下脚步,驻足观望。只在这瞬眼一望只见,忽又有几人没入雪中,只留下惊叫声在山谷中徘徊激荡,久久不绝。武当派掌门黄太初见多识广,见此情景,叫道:“不好,地下有暗河,掉下去必死无疑,大伙快走!”口中说时,人已施展轻功,双脚发力,身如离弦之箭向前飞奔,众人见状,心下大骇,更不敢稍作停留,一起向前撒腿就跑。一阵狂奔,双脚终于登上山腰,众人心下稍松,不由得长吁了口气。
原来玛尔巴受伤被俘之际,受尽各种折磨,内心怨毒,故意将群雄引入谷中,隐瞒暗河、雷区不提,希望中原武林众人全军覆灭。
众人攀上山顶,游目眺望,看见一座寺庙隐约出现在远处的山谷中。历尽千辛,终于目标在望,心下欢喜无限。在山上稍作休息,调整好状态,便又继续朝着目标推近。走了一会,众人忽然发现有些不对,抬头向天上看了看,原来不知何时起,天上已变了颜色。原来晴空万里,艳阳高照,不知从何时起,忽然变的浓云密布、雾锁笼长空。群雄尚未明白过来,豆大的雨珠便劈头盖脸的砸落下来。紧接着狂风大作,吹的人双眼难睁,雷声滚滚,恰如鱼入油锅,响声不绝。突然一道耀眼的光芒划破空际,击在少林寺达摩院首座了诚的月牙铲上。顷刻间一阵焦臭散开,了诚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,便化成了一段焦木。可怜了诚历经无数次大小阵仗,精研数十载练就一身绝技,却惨死在雷电之下。了然此刻,方才明白修罗寺名字的含义,心里虽然悲痛,却也顾不得给了诚念往生咒了,撒腿就跑。那雷电击死了诚后,好像是开了荤戒一般,一道连着一道击向众人。群雄虽然见多识广,却从来不曾见过这阵仗,当下二话不说,跟着了然亡命般跑去,跑不快的,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。群雄一边跑眼神一边张望,四处躲避,是生是死,全凭雷神爷爷照顾。
众人一口气跑出数里,终于渐渐不闻雷声。一查点人数,方知刚才又折了许多人马。只剩下少林寺方丈了然、般若堂首座了德;武当派掌门黄太初;丐帮帮主铁仇英、传功长老胡一刀;华山掌门夏志喜;恒山派掌门吕世雄;峨眉派静娴、静慧师太;清凉寺枯木大师;九华山智空禅师;青云寨寨主雷震东一十四人。众人劫后余生,回想刚才的遭遇仍不免心有余悸。跨过雷区,修罗寺便赫然耸立在眼前。群雄聚集在相商事宜,摊派好任务后,沿着河沿结队向修罗寺走去。
修罗寺门下弟子正自打扫,忽见许多奇装异服之人正朝这边走了过来,忙聚集在一起快步上前阻拦,喝骂道:“来者何人,竟敢闯修罗寺圣地,再不停下,杀无赦!”
了然尚未开口,恒山派掌门吕世雄已把话抢在前面,他恒山派为了上少林寺凑热闹,损兵折将,伤亡几十名好手,心里最是气愤不过,当下怒吼道:“完败魔王昆布铎呢,快点叫他把脖子洗干净了出来领死!”
那人怒道:“放肆,哪里来的畜生!师尊活佛之名岂容你这般篡改污蔑!”
那人中原话说的不太好,吐字含混不清,把“畜生”二字说成了“书生”。吕世雄听了,不明其意,回身问众英豪道:“他说我什么?”了然等人碍其颜面,都不好回答,只是支吾不言。不料丐帮传功长老胡一刀听的清清楚楚,胡长老乞丐出身,天南地北的人见了无数,听力自然非常好,至少都在六级以上。胡长老心直口快,接口答道:“他骂你畜生!”吕世雄身为一派之尊,听了这话,颜面下不来台,登时气得暴跳如雷,恨不得立刻活劈了他,一声怒吼,拔剑便向那人冲了过去。群雄见状,只得纷纷拔出兵刃,上前相助。眨眼间两拨人马斗在一起,难解难分。
一个见状慌忙扔下扫把,进内向昆布铎禀报。昆布铎听了,“嘿嘿“冷笑道:“来的好快,真是欺人太甚!今日不是你死,便是我亡,不叫你们葬身此地,难泄我心头之恨!”身旁一名弟子听言劝道:“师父,我听说中原有一句古语叫‘冤家宜解不宜结‘,我们皆是佛门字第,不如化干戈为玉帛,罢兵言好……”。昆布铎不待他说完,便忍不住大声叱骂道:“你这话当真是异想天开、痴人说梦,纯属放屁,他们千里追寻而来岂是就凭你几句话就能轻易打发的,本座看他们报仇是假,艳羡我修罗寺武功秘籍趁机抢夺是真。”
正说着,只见数名弟子一起涌了进来,在昆布铎面前围作一团,司徒笑依言附和说道:“师父所言极是,这些中原武林人士阴险狡诈、心地歹毒,我们绝对不能让他们阴谋得逞!”
昆布铎听了,点了点头,从怀中取出一本簿子交给卓木道:“此去中原,我寺精锐尽失,此番来人都是身怀绝技之辈,你们绝非敌手。这是我寺最高内功天仙诀秘笈,你携此书赶紧从密道逃走,去投奔楚布寺你师伯宁德活佛,勤加修炼,将来为为师和你这些师兄弟们报仇!”
卓木见状,心下惊恐难安,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地上,霎时间泪如泉涌,哽咽道:“师父……”
司徒笑望着书皮封面上书写着“天仙诀”几个大字,心里又是艳羡,又是愤怒。想当初在少林寺时若不是自己放一把火,昆布铎怎能还有命在。自己立了这么多的功劳,处心积虑,到头来师父还是将天仙诀传授与他人。想到此处,司徒笑顷刻间把对昆布铎的敬仰爱戴,全部都转化成了怨毒和憎恨。
昆布铎心里虽然难免难过,但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,修养极高。他强自抑制住内心悲痛,怒叱道:“婆婆妈妈的做什么,还不快走,滚!”
卓木不敢多行逗留,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,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。
司徒笑见了卓木飘身离去,转身走到桌前为昆布铎斟了一盏酥油茶,双手捧至昆布铎身前,双膝跪地说道:“弟子跟随师父修行二三年,深受大恩,如今性命即将不保,弟子无以为报,请师父满饮此杯,如有来生,弟子定当结草衔环以报答师父的栽培之恩。”
昆布铎看着司徒笑,心里满怀歉意,按理说司徒笑聪明机智远在卓木之上,深得昆布铎喜欢。只是他乃是代发修行之人,不算是嫡传弟子,所以,只能将天仙诀传授给卓木,而不是他。昆布铎接过茶盏,仰头一饮而尽,歉然道:“徒儿心意,为师明白。如今你虽然未能学艺有成,但基础扎实,也算是登堂入室,只恨为师从今后再也不能在你身边指点你武功进益。好在你天资聪颖,只要用功修习,多加历练,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成为绝顶高手。你我在一起相聚二三年,也是有缘,如今缘分已尽,你也该回去了,不用在这里跟为师陪死,你也走罢!”
昆布铎说话时,司徒笑已听见寺外噪音盈耳,不多时中原群雄已向寺内逼了进来。昆布铎说完,司徒笑也不加掩饰,慌忙在地上磕了个头,起身道:“师父保重!”言毕,纵身从窗口跃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