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七章书坊
书坊中人少，阮玉珠就摘掉了幕篱。她抬起头，循声望了过去，正好与向嵘的目光碰了个正着。向嵘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织金团花长袍，打扮的十分休闲适意，落落洒脱。
阮玉珠没有想到会在书坊遇见向嵘。向嵘正当少年，今天不是应该与他那一大家子往城外去踏青的吗？她这么想着的时候，向嵘已经迈步走了过来。
“向大人。”阮玉宝对向嵘又亲近，又崇拜，规规矩矩地给向嵘行礼。“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向大人。”
向嵘就对阮玉宝摆了摆手，示意他不必多礼。然后，他就向阮玉珠拱手为礼。“阮大姑娘。”
“向大人，这么巧。”阮玉珠手里犹自握着一卷正在翻看的书，对向嵘回了一礼。
“想着今天各处书坊人少，所以特意来逛一逛。”向嵘就说道。
阮玉珠和阮玉宝相互看了一眼，就都笑了。向嵘竟然和他们想的一样。“向大人和我们想到一处去了。”
向嵘的目光就落到阮玉珠手中的书卷上。阮玉珠顺着向嵘的目光瞧了一眼，就将手中的书卷递了过去。向嵘也没有客气，接过书卷在封皮上瞧了一眼，并没有翻开。
《石公案》，是一本断案奇情的话本，作者是敬亭闻雨生。阮玉珠刚才快速翻看了一遍，觉得写的相当不错。她还看过了出书的年代，是丁酉年，也就是去年才出的新书，而作者敬亭闻雨生的名字也陌生的很，应该是新兴的话本写手。
“阮大姑娘要看这类书，我知道一处地方，比这里的要全。”向嵘将书卷还给阮玉珠。
“可有这敬亭闻雨生写的？”阮玉珠立刻问道。断案奇情话本本来就少，写的好的，能入她的眼的就更少。她看到书架上的《石公案》总共只有一卷。她看书的速度快，这么一本，两三天的工夫就能看完了，心里觉得很不满足。
“有。”向嵘肯定的点头。
阮玉珠心中已经是肯了，可还是没有说话，而是看了阮玉宝一眼。
阮玉宝巴不得跟向嵘多相处，见阮玉珠并没有反对的意思，他忙就点了头。“向大人对各处书坊肯定比我熟悉。”
“嗯。”向嵘也没客气，直接受了阮玉宝这句话，然后又淡淡地说了一句，“我说过，你们要逛书坊买书，找我就行了。”
阮玉宝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：“我、我担心打扰了向大人。向大人不是我们这样的闲人。”
“一些工夫还是有的。”向嵘说道。如果不是他语气依旧淡淡的，阮玉珠几乎就要认为他这是不高兴了，在跟他们姐弟抱怨。
“相请不如偶遇，向大人如果不介意，今天要打扰向大人了。”阮玉珠就说道。
向嵘这才不说话了，用眼神示意阮玉珠和阮玉宝跟他走。
阮玉珠之前已经挑了几卷书和一些纸笔，就让跟着阮玉宝服侍的小厮去付账。他们姐弟和向嵘从书坊出来。
书坊门口停着一乘半新不旧的青呢小轿，轿身上并没有任何标志。抬轿是四个整洁利落的小厮，一式的青衣，一般的高矮胖瘦，就是神情竟也相差不多。
京城中最多的就是高官显宦，所以京城的百姓都带眼识人。别看小轿不起眼，只看着四个抬轿的小厮就知道，这轿子的主人非富即贵，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显贵。
向嵘就是坐这乘轿子来的。不过出了书坊，他并没有坐轿，在问过阮玉珠之后，他就打发小厮们抬了轿子先走，他带着阮玉珠和阮玉宝慢慢步行。
他所说的那家书坊并不在纸笔胡同里，而是沿着一条小巷走进去的一个极为清静的所在。
云水居，一个据向嵘说只有资深老客才知道的书坊。这里不仅有京城能够买到的最好的笔墨纸砚，也有京城最全的藏书售卖。不仅如此，这里还有书画和古董交易，不过却是在稍后面一些的小楼内了。临街门脸就是比一般书坊更多更全的纸笔和书卷。
“纸笔胡同那几家书坊里很多书就是从这家云水居进的。”向嵘告诉阮玉珠，他显然对这里非常熟悉，如数家珍。
走进云水居，向嵘就将阮玉珠带到一处书架前站定。
阮玉珠先就看到了《石公案》，她拿起两本来看了看，随即抬起头来，疑惑地看着向嵘。“这同一本书，怎么两样封皮？”其中一种和她在刚才的书坊看到的一样，而另外一种则是水墨暗纹的封皮，不仅封皮更华贵，似乎厚度也和方才的那种不一样。
向嵘就轻轻地咳嗽了一声，似乎是不愿意解释，但阮玉珠并没有移开视线，他也就简单地说了一句：“一种是洁本，一种是足本。”
阮玉珠立刻就明白了。洁本和足本，不用向嵘多解释，她家里许多藏书，早就知道是什么意思。没想到这里能够买到足本，不过书架上却只有一册，阮玉珠忙拿在了手里。
向嵘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做，但他也没有拦着阮玉珠，而是从旁边又取了两册书卷递给阮玉珠。两册书都的作者都是敬亭闻雨生，一册书名是《冤案集》，一册书名是《侠探传奇》。一看这书名，阮玉珠就觉得很对自己的胃口，再翻翻书的内容，虽然这两本出书较早，文笔比起《石公案》来略显得稚嫩了些，但故事依旧非常好看。
“这两册，是不是也有洁本和足本？”阮玉珠很自然地问向嵘。
向嵘似乎是又迟疑了一下，才点了头。然后，他就带着阮玉珠走到靠东墙的最后一面书架前。《冤案集》和《侠探传奇》的足本依旧是水墨暗纹的封皮，旁边还有几本《石公案》的足本。
阮玉珠心中隐隐有些明白，方才向嵘带她看的的书架，应该是专放洁本的。只是不知道是谁放乱了，将一册足本放了过去，正巧又被她发现了。
如果不是这样，向嵘只怕不会带她来找足本。心中暗暗笑了笑，阮玉珠将三册足本各收了五套，又买了两套洁本，打算对照着看。
向嵘目露不解。阮玉珠笑着告诉他，这是她买书的习惯：“一套是我自己看的，一套留着收藏。”至于另外的三套，则是备着有人来借，或者送人，或者有什么损毁的时候补充的。
向嵘哦了一声，显然也明白了。
“这还是我娘买书的习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