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)他掀起衣袖,露出了白皙的手臂,那缠住的白纱上正盛开着妖艳的红色蔷薇。
血痕凌乱,刺目腥然。
他淡然的一笑,“这就是昨天他的大徒弟赐给我的永久纪念。”
我一惊,心硬生生的被揪紧了。
“莫非?”我想,如果他说不是,我也会相信的。
墨染风采飘扬的笑,笑声穿透彩霞,化成了紫色的烟云。
“玲珑洞,洞玲珑,玲珑洞中凄枉肠。我在那里,就是为了要等你啊!”
果然,墨染就是玲珑洞中的妖魔。
“你为何要掳走唐僧?”
“为了找到你啊!”
“只因如此?”
“只因如此。”
我冷笑,送给他一脸的鄙夷。
“你抓唐僧,只为成仙。”
墨染微微蹙眉,愁云笼罩。
彩云浮去,伤雨淋林。
他背过身去,晶莹的雨滴落在他的肩上,一瞬,化为虚无。
雨帘零落,遮住了他优美的背影。
我听到他说,“潇湘,事到如今,你仍是不愿信我。”
冷雨如冰,沁进骨髓,我抖作一团。
“我离开万妖国,在玲珑洞中等你。我知,你定会出现,就像我等了三世终等来了你一般。你伴唐僧同行,途径玲珑洞,我不敢现身,只得擒来唐僧,好引你前来。若非如此,你以为那些妖众缠得住他三个徒弟,却缠不住你么?我一心只想将你们分开,再于你单独相见。不料,却被落成撞上,反而救你出洞。我本无心伤害唐僧,正待放他出去,他的大徒弟却先于一步闯来。昔日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果然法力高强,我终是不敌,落下了这臂上的伤。
“我退出玲珑洞,一路寻来天香古阁,我知落成将你带来此处,却不料见到了孤身抵御众敌的浓儿。助她退了强敌,才知落成与你一同护了妖后离开。潇湘,你可知,我早就知道,你会回来。”
他回身看我,眼神温暖的将寒意趋尽。
“潇湘,这番缘由与你讲清,信与不信,便是你的抉择。只望你清楚,唐僧为你所爱,墨染无论如何不敢伤害于他。”
天幕骤然清朗,愁云散尽,万丈光芒。
墨染便立在这光芒的中心,周身镀上璀璨的金色,眼神晶莹,肤色透白,额间朱砂更是精致艳丽,如血如虹。
墨染,我相信你。
他微扬着俊美的脸庞,骄傲的翘起嘴角。
那一笑,便是众生也能倾倒。
回到洞中,落成垂手守护妖后,而浓儿则一人坐在石上发呆。
见我们走近,她扬起桃花般美丽的面庞,眼神迷乱的向我们微笑。
我走过去坐在她的身旁,静静的陪她发呆。
我知,浓儿有事要想清楚。我知,她的心事,如乱丝,拨拣不清。
许久,浓儿徐徐开口。
“我们要去找五行神珠,我们要救妖后。”
落成默默的提起红缨银枪,面容坚定不移。
浓儿说的话,便是圣旨。
于是,我们上路。
五行神珠。
浓儿在路上向我们讲述。
“妖后乃龙蛟之女,仙体中的龙元便是生命根本。此次重创,伤了龙元,欲要救妖后重生,必将恢复龙元神效,便要寻的七种灵物。”
浓儿将目光投向落成。
落成深沉的言道:“这七样灵物,乃是金木水火土——五行神珠,以及天地两极仙丹——幻化迷丹和赤血仇祭。”
“可惜……”浓儿悲伤的叹息,“五行神珠易求,两极仙丹难寻。”
我轻轻扶住浓儿不安的肩,“幻化迷丹,潇湘有啊。”
浓儿沉重的抬起头,眼眶中霎时噙满了闪烁的泪水。
很久很久以后,我才知道,浓儿所流的眼泪,其实并非为我。
落成冰冷的望向墨染和我们。
“赤血仇祭,我们找不到。”
“为什么?”墨染不屑的问。在他心中,没有不能。
落成看墨染的眼神异常冰冷,可我却隐隐的发现了其中燃烧的火焰。竟是仇恨的火焰。我顿时陷入火海,灼痛周身。
落成别过脸去,隐藏了眼神,只听他说。
“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赤血仇祭。”
妖后的身体一天一天虚弱下去,她的金色光芒也越加暗淡。
浓儿说,妖后的龙元已经即将散裂。
墨染提议,我们分头去寻五行神珠,找齐神珠之后再去寻赤血仇祭。
浓儿赞成,落成默许,而我,决定相信墨染。
于是,浓儿与落成一起,我与墨染一起,分开寻神珠。而妖后,墨染将她安身在万灵避忌的玲珑洞中。
经过玲珑洞中那深潭的时候,我对墨染说,我想再去见玄奘哥哥一面。
他扬手将我散落的鬓发捋过耳后,暗香撩动的抚过我的脸颊。他说,去看看他也好。
轻描淡写,似海情深。
我知,墨染对我的爱绝不少于我对玄奘哥哥。可是,我也知,地府中的灵草转世三生,就是为了要爱玄奘哥哥。
墨染,倘若潇湘也有来世,一定会爱你。
可惜,潇湘永无来世。
玄奘哥哥依旧是万妖趋之若鹜的成仙良药,依旧马蹄声急向西而去,依旧口中总是经文禅言阿弥陀佛,依旧对众生慈悲却唯独对我残忍……
我远远的望着他,白衣翩跹,笑靥如花。
他静水依稀,了无波澜。
他的二徒弟高声唤我,“潇湘,你当真安然无恙,这般甚好,师傅便不必日日挂念,夜夜自责了。”
一句话,我的心豁然明亮。
玄奘哥哥止住他的话,翻身下马,点头示意我靠近。
我扬身飘去,如蒲公英一般,散落他的身旁。
我仰首凝视他的眼睛,无端想起墨染的眼睛。他们这般不同,一个烈如火焰,一个清如流水。
“你当真挂念我?”
他稍有动容,随即搪塞抵赖。
“你因我以身犯险,生死不明,出家人慈悲为怀,自会担心挂念。心有歉疚理所当然。”
我忍不住笑他出声,他窘迫异常。
“挂念自是很好,潇湘心领,却那歉疚自责大可不必。大师代我如何,潇湘今日倒是明白了。昔日之情,便是谁也不欠谁的了。”
他徒生疑惑,满心不解。
而我的心却骤然痛出血来。
“只盼大师此去西行平安无事,早日取得真经,渡化世人脱离苦海。潇湘便是心满意足。至于其他,便是命中虚有,不可执著了。此去一别,再会无期。”
说到后来,话语哽咽,泣不成声。
转身愈走,却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臂。
惊愕之下,竟是玄奘哥哥。
他自觉心急失态,缓缓将我放开。
“潇湘施主,还望保重。”
短短八字,在于我,却胜于千言万语。
玄奘哥哥,这一别,不知潇湘还要修得几世,方能相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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